徐欢:十八堂秋日寻踪记

十八堂秋日寻踪记
文/徐欢
在世俗里忙碌着,在自然中睡过去。不知几何时,天地早又金黄,几阵风吹过,几场雨洒下,秋天也只剩下金灿灿的尾巴。说“韵”已经有点寒酸了。况,心中无“韵”的回旋,何必胡乱涂抹这种意境蹭人家的雅名?只好趋“乱红飞过秋千去”的喧闹,去补一补惊觉后的遗憾。
早晨,天气不错,朋友提意去县城南翠屏山十八堂一游。于是打开导航,我们一行五人欣然出发了。
旷野上的绿意已成了枯黄的点缀,庄稼的秸秆飒然挺立。没有萧瑟的秋风,心境也不寒凉,车子跑得越发轻快了。过郑家庄,过峰山寺,放眼望去,翠屏山就在眼前。炽烈的阳光投射下来,山峰变成了线条清晰的剪影,并肩隐在朦胧的晨雾中。连绵的峰峦高高耸立,“翠屏”的名字果不虚设。
车子爬了一段坎坷的沙路,在一个平整的开阔地停下。放眼望去,田野、村庄已在脚下。向东望时,一条满是沙砾的路直通山坳。山里仍雾气朦朦,金灿灿的太阳悬在头顶。终于离开了喧闹杂乱的市区可以放飞心情了,我们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,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出发。
其实脚下并没有路,人的痕迹也很少。开始坡较缓,石块硌得脚生疼。走在这样的路上,我们每个人心头都泛起了层层疑云:这是去十八堂的路吗?就在疑走不走,目标虚空的时候,一向懒得动的孩儿们爸却说这是一次有趣的出游,应坚持到底。我们只好跟着他艰难行进。
山里空气确实清新。空中弥散着浓郁的山草气息,那是一种久违的深自然中植物的味道。末秋的山间仍旧红黄绿相间,就是感觉缺了蓬勃的生机。而久酿的深沉却让人实实在在地用身心触摸着翠屏山的巍峨,大自然的霸气与凛冽毫不遮掩地呈现在我们眼前。
还没爬多久,大家已气喘吁吁。坐在石头上小憩片刻,脚下全是石块没有立足之地。仰望山顶,似乎就在眼前,可是我们要去的方向云遮雾罩。路在哪里?十八堂是什么模样?每个人心里越发渺茫。然而高科技的手机导航却明确地显示距终点只剩下一千米,按说如果是直线这才二里路程。
出发!前方的坡更陡,路更难。今天变得格外健硕的“懒人”从前方一块巨石后探出头来兴致勃勃地高喊:“导航显示距目的地还有八百米——”
我们每个人的身子已僵硬,腿像灌了铅,手脚并用像小猴子一样向上攀登。山路崎岖,但我们仍用挤出的心力去领略这纯自然的美:山中植物茂密幽深,色彩绚丽。“吱吱”的虫鸣令人心旷神怡。惊飞的山鸟也为行程平添了生趣。而那不时跃起跳到山坡那边的松鼠也引得大家一阵阵惊呼。大尾巴的影在眼前闪过后,只见山棘在摇晃,树叶在荡漾,阳光被搅得粉碎,在五颜六色的植被上跳跃。黄灿灿的野菊花尤如山间精灵,一派明艳直晃人的眼。白花花的碎石中不时有调皮的几粒从山下蹦跳下来,人只能在石砾摩擦的脆响中摇晃着行进。
难道这会是通往一个景点的路?儿子说:“不怕费力气,就怕没方向,这是要爬向哪里呢?”没方向?对!这没有方向的路途让人迷茫,似乎更消耗体力。有这样一句名言:“方向远比努力重要。”当你在一次爬山中切身体回到这个道理的时侯,不由得回顾过去,对接那些生活中出现盲点而令人不知所措的时刻,不由得联想到人生之路。那么,一个能够从年轻时就确立明确目标并附之行动的人,定是人生赢家!这一感悟令我欣喜。教师的职业本能又在发酵。我在精疲力尽的喘息中不失时机地为孩子们点拔人生秘籍。人家说最好的教育是家庭教育,妈妈的哲理,就是那藏在大山里的细雨和滚下山坡的风动石。
理想很丰满,可现实很骨感。那句名言的后半句是:“方向错了,停止便是进步。”这哪还有路呢?仰望,那轻云升起的地方是我们的终点吗?俯瞰,来时的山下,田野已模糊成黄色绒毯,刚攀登过的陡坡也变成了小山包。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吗?要去的地方更加神秘,它陡峭的似乎就立在我们的头顶。五彩的山间植物更加稠密厚重。只有高压电流“咝咝”做响,现代人的痕迹以钢铁的形式拉扯在峰顶之上。只有时时会碰上的牛便便告诉我们,这里是牛儿常来的地方,这里并不荒凉。按说这也不是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”的绝境。
要停止吗?就在众人犹疑的时候,“懒人”目光坚定,说:“走!”
终于到了第一个峰顶,那棵火红的树直翘翘地立在山头,像战旗一样哗啦啦迎着山风舞动。我们双腿打颤,站在峰顶眺望远处的山坳:翠屏深处,山外有山,绵延相连……
翻过了山峰,终于有一段平坦的路。路两边山林丛生,那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次森林。较宽阔的路一直通向下一座山峰脚下,那也就高压线延伸过去的方向。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峰顶,人类征服自然的见证如影随形,就是大山深处都回响着科技时代的强音。
顺路走过去,次森林的枝条在空中自然地交织在一起,搭成一个拱形的穹顶。脚下是一层厚厚的金色落叶,踩上去绵绵软软。更加浓郁的树木的芬芳扑鼻而来,夹杂着松脂和桦木的腐味。老桦树,就是那扯了一层又一层的没脸皮树淡棕色的桦皮随意翻卷,尽显着古老和久远。此时天气晴好,没有一丝风。整条路像是童话中的彩色城堡,美极了。
另一座山峰脚下就是路的尽头。导航显示目标在左侧四十米处。天哪!左侧是悬崖峭壁。难道让我们粉身碎骨吗?我们走到了路的尽头,却没有走到山的尽头。传说中的十八堂,与我们近在咫尺,却玩起了浪漫版的错过,它还在我们意念中的另一维度空间。听说十八堂建于明正德年间,与山西浑源县的悬空寺齐名,是个规制完备的寺庙。而现在已瓦砾遍地,庙堂荒废,只剩下半山废墟。
而这半山废墟又在何方呢?自然将它放置在另一空间,我们却只能从这一刻起把它放逐在魔幻的梦境中。在这奇崛的山崖间,人的痕迹或浓或淡,寺庙遗存也可有可无,人们也可趋之观瞻或凭吊,也可不见真容而意兴阑珊,而你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山的屹立伟岸而永远。电影《哥斯拉2》中有这样一句台词:你以为我们是世界的主人吗?不!它们才是。它们即是猛兽、高山,和高山本身的神秘以及震撼人心的无形的自然力量。人呢?在这山中渺小到一定要确认自己是谁,然后认清方向,用爱和虔诚去亲近这一切才能找到自己。我们进入大山的最终目标是什么?或许有或许没有。可无论怎样,在这个秋日,我们翠屏山疲惫地行走过。我们感受到了山的峻拔,看到了花朵的绚丽,落叶的飞舞,这就足够!
野餐吧!这是没目标的目标,不是终点的终点。用面包、香肠和矿泉水为这次旅程画上句号,让我们的席地而坐为这翠屏山留下攀登者的气息,这也是不确定中的确定。旅程中的偶然亦如人生中的偶然,虽别有趣味,亦令人遗憾,但一切随缘就好。
常言道:上山容易下山难!一条拐杖是少不了的装备。手执打狗棍,还真有了侠的味道。半日山中游,人间烟火味已溜去了许多。山的氤染每个人与山的气韵已贴近了许多,连呼吸都充满了野腥味,城市的娇柔已被吞进了粗犷的大山之中。我们留给大山的不多,大山却给予我们不少。
拖着灌了沿的腿和疼痛的脚,回望我们走过的路,自己都给不出去为什么去走一遭的理由。那是路吗?那能走吗?是什么魔力牵引着我们呢?可一天就这样过了。从日出东山到日落西山,我们让身体去丈量了山的高度,我们让心灵去触摸了大自然的顶峰。可能较之今人,古人更崇奉神灵和自然造化。他们往往把庙宇修于奇峰险隘,通过攀爬使肉身切实感受劳累和苦难,从而由身入心得到净化与顿悟。这不能不说是古人对自身修为的高标准历练。五百年前的十八堂会修筑在这样高峻的大山深处,正是“明心见性,见性成佛”的具体体现。这或许是一种原始的回归与寻找,我们在陌生中开启了一种神秘的力量。
结束了今天就是将要出发的明天。明天,在走之前,我们会先选定方向。但是我们也懂了,有时候,可能没有方向的方向才会有意外的收获。
再见,翠屏山!再会,十八堂!
作者简介:徐欢,河北散文学会会员,张家口作协会员,蔚县作家协会、诗词协会员。散文《窗花梦 梦窗花》《王振和他的那些家庙》获第十届、第十一届河北散文名作奖三、二等奖;《青砂魂非遗梦》获河北采风协会彩凤优秀奖;《王振的那些家庙》《为那沧桑的诗意》刊发燕赵都市报”风骨”栏目;《舍与不舍》《初秋,有小柳敲窗》发表于《张家口日报》。《醉里梦醉里豆花香》获张家口“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”征文活动三等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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